江心岛只有一个值勤的战士，他叫潘峰，我们要采访的就是他。) `# f5 C" {7 L5 p5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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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我们没有想到会在江心岛过夜。虽然天气预报说这天有雨，可我们都没在意，觉得天气也许会影响一些拍摄，但把我们阻隔在岛上，却是不曾料到的。 " c- u/ S2 V) ]% G! a( Z4 F8 M: N . x* a( R& E% ]" v 我们一行只有两人，做为主持人的我和节目的编导兼制片人冯姐。本来还有一个摄像也要来的，但上岛的补给船很小，又装了一些粮食蔬菜什么的，就显得有些拥挤，于是冯姐就决定“减员”，摄像便被临时给“减”了。冯姐就扛起摄象机兼了摄像。吃电视这碗饭就得是多面手，采编制作都得上手，如果人手紧张，而我又不出镜的话，那也是要扛摄像机的。- f$ A! ?5 E% Q! y- u5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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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江心岛地势较高，松花江两岸的地形、状况可以尽收眼底，从战争的角度着眼，有利于观察和狙击。据说早在抗击金兵辽寇的时候，此岛就被作战双方极为重视，曾为兵家必争之地。后来，在备战备荒的年代，还在岛上建设了有一定规模的军事设施，如今已被搁置。我猜测也许它已经失去了战略价值，江南江北都已然为一个城市所有了嘛。但搁置的详细原因我们不便询问。所以在岛上值勤的战士由最初的一个连，渐渐减至为一个排、一个班、三个人直到现在的一个人。 ; x' i, N% i0 L0 L$ G1 o' M3 d0 ~. p: U8 P( X: n# b" I
潘峰见了我们很高兴，他跟我握手的时候，感觉他是用了力气的。我不知道他是平时手上劲儿就足，还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的热情。他一边握我的手，一边还不停地说：“真没想到！真没想到……”样子似乎还挺激动。 / T1 F2 _% p9 o2 A6 e 5 H/ H4 a% j3 t' [4 j5 z; { 我想他不至于因为被采访一回就如此兴奋吧。果然不是。接着他说：“终于见到偶像了！”8 C7 K0 p3 N7 b/ ^
" X ]& N/ c: G0 @/ Y 原来是这样。冯姐就瞅着我笑，说：“呕吐对象。” + Z) ~* c9 f6 U$ D" ?0 V0 \0 k5 j8 U) h6 g, y4 e0 P2 I& x
我颇为不服，“最差也是‘偶然现象’好不好？！哪里就降到‘呕吐’档里去了！”又忙回头跟潘峰礼尚往来，“军人才是我的偶像。”' O) S; F0 f* K5 ]" _' W/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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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峰解释：“真的，我一直喜欢你的节目，是你的忠实粉丝。” - y- \, o6 u. ^5 z$ q! |3 X/ q% w s5 V+ A# {
尽管他说这话时一脸的真诚，但这样的誉美之辞实在经常被我听到，有的是客气，有的是调侃，虽然不好一概而论，但也都不必当真。何况面对面地听一个人这样地表达对自己的赞赏，还是不免有些赧然，就忙切入正题，把我将要采访他的大致内容跟他说了说。潘峰很配合地笑了笑。( [: f" x% u4 l8 n# L/ f+ N6 g
; d D% ]' n- m& h 这是个英俊的士兵，他的那张脸，用我们的行话说很上镜，虽然个子在一米八0左右，但他有着很好的内敛的脸型，显得小而精致，与身材的比例又十分匀称。简直气死好多我脸型夸张的同行。 - p% {# Q/ K1 _! m6 m4 }$ A* i h 0 E4 A, D* S8 c. N: O; z. C+ M 潘峰的表达能力很强，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像有的战士那样的怯镜。所以，应该说我们的采访还是十分顺利的。8 N n9 A3 J# J5 C2 @
* ?# z2 A T6 O# |4 x2 F2 p 山雨欲来风满楼，待我们把所有要拍的素材都拍好了，这时天陡然变了。不久，疾风呼啸，骤雨突降。我们看了电视的报道，称上游多处爆发山洪，使得松花江暴涨，水流湍急，排浪迅猛，整个松花江转眼间变得险恶难测。中队给潘峰打来电话，说本来计划接我们出岛的补给船不能上来了，要他安排电视台的记者在岛上过夜。8 K9 x# \; K3 V0 E
: w. A5 J1 B4 M “一定要招待好！”中队领导强调说。# G- y5 p$ {6 z: V
- H p! G" i1 Y3 Z+ Z5 E( n$ F 因为有这样一个夜晚，我对潘峰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，而且这对我们的采访也有锦上添花的作用。 h( l3 S5 r- `2 G
% ^7 H e4 ^6 b; u" [ 哨所的房子不少，却都闲置了。现在使用的只有一间宿舍和一间值班室。晚上，潘峰把冯姐安排在他自己的床上休息，而我们两个只能在值班室的一张单人床上挤一夜了。 ! l. s9 B R" W/ Z. R7 r2 c* z- [6 G+ H+ S5 M# y
我们肩挨着肩并排躺在那里聊天，我发现潘峰其实是个内心世界十分丰富的人。比如他还喜欢写诗、喜欢吹萨克斯风，他在雨夜的窗前吹萨克斯风的情景已经被摄入了我们的镜头。我还打算在他的诗歌习作里选些句子用在片子里。他还有个非常令我感兴趣的爱好，就是喜欢播音主持。本来他高中毕业是要报考广播学院的，但专业就没过去。又因为准备专业考试花费的心思太多，影响到文化课，结果高考也失利。后来他就参了军，准备报考军事院校。 0 j$ z- I; H" l6 ?' D6 A1 l6 z4 c% V% a) C6 _
在我看来学播音主持，他无论是声音条件、语言的组织能力、反应速度以及形象都是不错的，这在白天采访时我已经感觉到了。说真的，尤其他的声音，我挺羡慕的。因为我不是科班出身，所以声音控制上难免粗糙。可他专业竟然没有过，替他惋惜！/ M3 ^5 ^5 T* Y+ R$ ]1 \
% g3 v8 l' x% T% } 他却坦然，“也许我注定不是吃这碗饭的。而且这种艺术类院校招生内幕太多，不想再考了。”. T! R' M. h6 k$ L1 |0 E
" H R: ?+ a3 f, o, T 他长长出了口气，“我没后悔，至少为自己想做的事情尝试了，否则才会后悔。” d6 p; J M- J2 U) T2 ~: o% b: g- s: n2 L5 Q+ q0 z: @
他笑说：“可我落下了一个毛病，特别关注电视和电台的主持人……”说着，他侧过脸来看着我，“很欣赏你的主持状态，我总想，如果我真的做了主持人，这样的状态就应该是我所要的吧。”4 l f9 L) ?. S5 P. F1 c6 C8 u
% C* ^; A1 e3 X* t1 [3 b 就是我眺望远方的一双那眼睛！”' l0 ^; J& c: p( V4 d" _& p
8 v5 q* E, p/ f* E# n, J8 G 这是潘峰的那首小诗《不夜岛》里的两句，我非常喜欢，于是就在片子里用这两句的字幕来压尾。大家看了都说挺点睛的。 + q0 z# ] H. K- I' E9 e5 t) W* s2 W3 j6 \8 P( e$ |7 \
片子播出了。后来还获得当年的优秀专题金奖。部队上下自然也都看了。不久我还接到了潘峰自岛上打来的电话，说:“片子非常美，这是我没有想到的，完全不同于以往看到的‘好人好事’加‘百姓故事’的同类片子。” ) N: R* q( {$ F& e7 @ & b g; B1 M9 a8 n# M 我笑了，把球踢给他，说：“片子洋溢着诗意，那还不是你的大作给片子加分了。”$ s: e) Y% ^& y. O1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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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以后的日子里，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潘峰说过的一句话：# C: ?7 W0 |' t( ]: I: 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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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没后悔，至少为自己想做的事情尝试了，否则才会后悔。” 6 v; ~% ?5 ]8 E" l9 \4 j/ n- c! n4 h
我不由得想到那天夜里我的那个拥抱他的念头，我什么都没做，后悔吗？我想我没有。我知道，有的时候即便你欲做一件事情的激情若鼓满风的帆，可你也不能轻易起航！因为，那方向不是你的。不是任何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去尝试。 . w- H, x$ E- U }2 f0 q+ S3 Z; L: h. u6 h& c' Z' M
但当我凝视着监视器里潘峰特写的静象画面时，那种迷离、忧伤之感总会像一缕淡淡的雾蔼在心里萦绕，一时半会儿的挥之不去……6 k5 @1 @9 ]4 V$ R; w8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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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在做我们节目的形象宣传片时，我就将他的那个特写镜头用上了，而且用了超豪华的四秒钟，加上前后编辑点的软切，可以延长到五秒左右了。画面是用慢镜处理的，那是潘峰回眸的刹那，英姿飒爽、明眸皓齿，那画面很帅、很漂亮。这样，潘峰就随着我们的宣传片，经常出现在广告时段的屏幕上了。. h% B5 p1 F6 s- T3 k
: y# ~. ^- B5 K 但我没有再跟潘峰电话联系。事实上，节目组对潘峰是做过回访的，但我没有去，不是有意回避，而是正巧没有时间。 J4 M7 u H: b' m/ h,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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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后，我们节目的宣传片也已经重新制作了，上面已经没有了潘峰的回眸，但那个画面始终在我的脑海里。3 m8 Y! L; |9 S/ a+ a
+ g y4 M) i9 Y# J1 M) s% Z* j 再次见到潘峰，也是在一年后了。8 M* T4 X: g( x.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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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，我从演播室录完象出来，刚开了手机，就有电话进来，是门卫打来的，称有个当兵的找我。收了电话我连妆也没卸就忙迎出去，心里期待着会是潘峰。2 X# R! H, q. }, R
* N6 ^& q4 J1 H; S: t7 N `; i 果然就是他。; t$ H0 f6 q* B0 ^"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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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他已经考取了军事学院，就要去上学了。问我能不能把那个片子翻录给他。我一面祝贺他考学成功，一面连连称可以，这是举手之劳。于是我把他带到我的办公室，请他等一下，便拿着他拿来的1/2带子去了机房。 5 V) b4 C3 L Q& ~5 m9 a0 K/ `* ]9 ~! S% [
翻录好后，我把带子交给他，他道了谢，不好意思地说：“以后拿出来看看。” 2 k4 j% h- f) p, O# G! v + e7 ^$ V- W: i! ?; d a 我笑着点头。一时竟然不知说些什么。潜意识中，能再次见到他，我非常高兴，甚至有些感动！当时我能想到的世俗的告别方式就是请他吃饭，但他说不行，“我一会儿就要走了，已经买好了车票。” 2 U+ `( X" O$ P& R: y$ {, O! r1 F* g* z; ~/ Z
我很感遗憾。 , e {+ H: q {; v, _6 ] e 0 e( y* V ]* k0 P 后来他就告辞了，于是我们握手，这回我也用了些力量，时间也要久一点，似乎那两只手在恋恋不舍，至少我是这样的。 " R" l7 o: S V; \3 b1 V 8 B$ j0 z: l4 T0 O0 k& w" k8 ? 潘峰走了。5 j Q; ]1 h6 ^: b% p
; N+ J8 N0 j2 @$ H# h$ }- Z 回到办公室，我突然发现我的办公桌上多出了一个信封，这当然是潘峰留下来的。我的心里立刻略过一阵躁动！忙打开信封，里面有一张照片，是潘峰在江心岛上拍的。除此之外信封里再无它物。我又把信封仔细检查了一次，依然什么都没有。我有些不甘心，再来检查照片，终于还是在照片的背面“检查”出了一句话——% j6 }3 a' D( i. ]% q* ^/ M
Q4 O/ r) F! J- L) o# H 你的Email里有我留言。 3 I+ T5 A' \3 i3 A% m! R% k3 F' S) W* u0 g {1 S
我立刻打开邮箱，他的邮件便清晰地呈现了—— ) a. _! n3 `/ _( i 3 i% V- s" `+ J2 B& Y" C& [* U 能认识你，我多高兴呐！1 S4 ^* d7 A9 n' D" x$ O( H
0 [0 B4 a' `: q6 E* |8 k 还记得江心岛的那一夜吗？直到今天，我还有些疑惑那一夜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。屏幕里我喜欢的主持人竟然跟自己那么零距离地共度了一个夜晚！这真实吗？说出来你也许会笑我，其实整整一夜我都没有入睡，因为我觉得那样的时光太难得了！ % Q3 z2 e6 n* a! M: g6 {9 B4 P0 D* v6 {+ F
是的！6 D, v1 g& D/ P) F7 v- ~0 A
: B" u" v0 @4 m: m& ~ 翻录带子，只是一个合理的借口吧，而我想要的，是能当面跟你告别！4 k, K: ?$ N* s. v) ]# Z/ M
/ X: Q) v$ z: f) v' F" C 送你一张照片，做个纪念吧。希望偶尔在抽屉里看到它的时候，你会想起我！, J. n0 h! R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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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峰即日 ?" X8 |( L+ v( h+ S7 U; y(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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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夜……我没有入睡，他也没有入睡。我记起那只一直搭在我腰间的他的手！ * G6 c' F( G/ F) H9 |4 j) y3 H$ I3 }0 K' y' F) V2 h
那一夜我什么都没做，可我至此依然不后悔；也依然有一些迷离和忧伤在我的心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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