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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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苹果好象是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怀孕的。大大咧咧的她在某一天醒悟到自己的例假没来,后来有了吃酸的欲望和呕吐的爱好,目前这种反应正趋于强烈。她托一个在卫校教学的女同学给自己做了检查,然后才确认,自己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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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惊喜了几秒钟,不,应该说是惊奇了几秒钟。因为她觉得世界很奇妙。以前她也曾梦想着做母亲,幻想着带一个漂亮得如同芭比娃娃般的小孩,而根本就忽略了怀孕这一环节。她惊奇于自己也能怀孕,象是上帝塞进去的。 几秒钟之后她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。她没有怀孕的经验,而且怀孕做起来简单想起来就是那么复杂,更何况那个长在子宫壁上不规则形状的瘤子的男主人目前正在背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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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上,怀孕是惊喜的,恐惧的应是背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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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E. p: _; V8 \/ g/ C& D% S她没了主意,通夜未睡,天还没亮就打的到了肖的楼下,在楼门前的水泥马路上来来回回地走了不知多少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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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i4 K2 d$ C* W( w6 J0 Y P; R终于她上了楼,在门外听见了肖与简的谈话。嫉妒象把双刃的刀无情地切割着往事和未来。肖出门的时候小苹果躲在了门后,她甚至喊出了声,却又咽了回去。 她面对简是付出了勇气的,她要承受一个遥远而陌生的GAY带来的压力。同时,她觉得简比自己漂亮,皮肤比自己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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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还是说出来了,之后她因为怀孕而变得有实力。 ( _0 z* w# i; Q& q
) f% d; ]1 i* Z* H( k4 p她心里说:"怎么样?死人妖,你能为他生孩子吗?"她有点庆幸自己怀孕了。这真是一次决定胜负的孕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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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下意识地把手按在尚未隆起的肚子上,含着使她晶莹和发光的泪水,楚楚可怜,恩威并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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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简,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的。肖是个花心的人我们都被他骗了。"她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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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他根本不会有爱,他最愿意在别人的耳边讲一些不负责任的海誓山盟,然后把人抛弃。我跟他在一起两年了,太了解他了。但是没办法,我离不开他。而且现在,更不可能了。"她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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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G5 n v& T( j, i"简,我知道你的心里是很苦的。我做过记者,采访过GAY,我不反对。但是现实总是现实,每个人也都得为自己的明天着想对吗?同性爱是没有好结果的。趁你现在还年轻,你千万要把握好啊!如果不是因为我有了孩子,我不会出现的,可这毕竟是肖的亲骨肉。他可能会不爱我,但不会不爱孩子的。那是一个生命,是他创造的!"小苹果的口才是不错的,而且善于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,更何况还有泪水,有孤助无依的神情和心情。 她依旧声情并茂地说:"简,你知道吗?每个人都有做父亲做母亲的权利。生活不是儿戏。肖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的,他也不可能跟你结婚的。你同他在一起,他的父母会反对,周围的人也不能接受。你现在也许没想那么多,可这一切是客观存在的。肖的一辈子可能就毁在你的手里啊!简,你如果是真心喜欢他,就不希望他不幸福对吗?简,我知道你是一个讲道理的人,也很聪明善良,你会做得很好,对吗?"简沉默良久。 0 a- r* a. p$ C* b5 L6 i1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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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渐渐消失了,几缕阳光吝啬地铺下来。空气中蒸发着雨的味道。 9 m& I% P: X$ Z& d) G
6 w9 q9 V, G7 K5 F简缓缓走到阳台上。"雨什么时候停的?"小苹果说:"没注意到。"简说:"长沙挺怪的,雨说下就下,说停就停。"小苹果终于气急败坏了。叫:"你还不明白吗?我告诉你,我的耐心是有限的!迫不得已做出什么非法的事没有人会指责我不道德!你是外地人,对长沙了解吗?你知道被画花了脸到哪儿找医院缝合伤口吗?湘江又没有盖盖子,它不会挑食的,吃一两个GAY也没关系。"简回望小苹果,看见她气喘吁吁又残花败柳的样子,叹息。 . _6 q1 U7 @. ?*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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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,他声音低沉地问:"别骗我,你真的怀孕了?" "我不想解释,也没必要骗你,"小苹果说:"人最重要的是不要骗自己!" "好吧。"简说:"我走。"小苹果说:"我去给你买车票。"简看表,"还早。"小苹果擦眼泪,"我请你吃午餐。"简看了看呼机,说:"肖在呼我。"小苹果说:"回电话吗?"简又看了看呼机,突然流了泪,哽咽着说:"想回,可是没有电话。" 2 o0 w4 Q9 R3 Q* p+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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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草草又匆匆地收拾了随身物品,再望一眼刚刚熟悉起来的环境,简的心里开始萌生留恋。 / b* j7 R. |/ o% {4 o2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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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真的是一个好人。他细致、优柔、健康、英俊、多情、温柔……他毫无怨言地照顾人、关心人、喜欢人。肖懂得谦让和容忍,懂得做事认真。肖充满理想,对生活充满热望,而且有很多浪漫的心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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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x: c: T5 L5 |可惜肖并不属于任何人。他是湘江边的垂柳,可以凭览无数秋雨春风,可以通晓不尽晓荷残月,可以鉴证所有碧浪舟舸,可以摇曳多姿,可以飘舞流絮。就是不能动摇。 5 X4 @& h) r- L, i& S% ?2 N
" l. q( s$ b7 r. ?$ V- x他不动摇,他的根动不了。 " M9 c$ s- x" A' j# b0 i)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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简轻吻肖的照片,并且把它放进自己的背包里。 4 X/ `% G" X4 t) f%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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简轻轻地关上房门,克制着自己不回头,他突然想起了叶知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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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美丽总是短暂的,"叶知秋曾说过。只可惜当时的简并不能够体会。因为他太年轻,他年轻的象一张白纸,薄得象要透明了。叶知秋在这张白纸上写下了残章断句,从此成了无法抹去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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简简直就是在等待,等待一个人问起他和叶知秋故事的结局。只可惜肖忘了问,所以简的心里很酸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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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c& C. [/ z3 W2 S" Z简和小苹果互相目送着,列车启动的时候,小苹果挥了挥手。她没有说再见,只说了一句祝你一路顺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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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n+ k9 J2 ]9 i7 n1 a; C) G, {她挥手的姿势就象是驱散了一团阴云。列车开远了,她的心情也轻松了,"危机解决了。"她想。但她又想,据说,还有一个人叫牛牛。 7 T" e, L- z9 Z/ I
/ P$ p. D! B6 a( m. C7 H+ A: s4 |她迅速地回到了肖的单身宿舍,翻箱倒柜想找到什么蛛丝马迹。 * u6 g9 E3 q, X/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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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可惜肖是那么检点,而且,男孩子的东西在一起也很难分辨出到底是谁的。寻觅了好半天,小苹果才终于在卫生间的壁橱里发现了一条早已晾干的三角裤。 ! f0 N% k) D* x: G
1 a* F1 V" \* ^1 X% m, A' z( a这条三角裤是男式的,尺码很小,有浅黄色的底色和墨黑的花纹儿。这么花哨,肯定不是肖的。这条三角裤应该是在这里晾了很久了,因为它已经有点返潮,粗心的主人忘了及时收回。小苹果的心里一酸。这一定是牛牛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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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]* o( _! X* t0 ^+ J& ?4 c肖在曼哈顿酒城的门口给简打了五个传呼,一直没有得到回音,他的心情有点沮丧。他不知道,此刻的简正坐在北上的火车里,正把目光透过玻璃窗远眺初冬的原野。 ! W1 X7 S( W9 D# e8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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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往北天就越冷了,山野也就越苍凉。他就要回去了,回到那个冰天雪地,那个用回忆和叹息构筑而成的伤心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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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H. g" x) ]( ^. ?+ ]5 ]8 S简的心很失落,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落。他因为离开了肖而痛苦,而与肖在一起的时候也并非很快乐。 . }3 G% j1 U+ ~! z
* v$ |* [5 S3 M2 T( z* h他不是一个容易快乐的人。他回忆从前,他忘不了往事。他活在回忆当中。尽管他很少提起往事,但是他一张嘴就想说,他因此就有了一种为了克制自己的不苟言笑和神经质的气质。再配上他有点俊朗的外型,就有了一种酷的味道。 , c$ Q$ O" |" h' H.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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拥挤的车厢里,简的对面坐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大眼睛女孩。她盯着他看了很久。终于按捺不住了鼓足勇气搭腔:"你喜欢谢霆锋么?"她脆生生的声音象画眉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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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z& Z. Y: i) O2 r: V: V* r简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,但他的眼神还是微笑了。 5 z; B: [& U$ Z1 S
# P# S5 L# ~) s+ }9 u3 I5 ~女孩立即乘胜追击,接二连三地问:"那么,王力宏呢?他的《龙的传人》挺棒的吧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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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不知道简此刻正在车上在与一个陌生的女孩聊天。肖拖着疲惫的双腿爬回宿舍楼下的时候看见自己房间里透出了灯光,走到门口的时候闻到厨房里飘出了粉蒸肉的香味儿,听到了VCD里飞出的钢琴曲,他的心里有种莫大的快慰。他欣欣然地伸手推门,叫:"简,我回来了……"蓦地,他伸出的手停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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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起简是北方人,是不会做粉蒸肉的。 4 ~/ h/ ^( v2 m3 I, A) |3 w8 {%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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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起简习惯打开门灯,是不习惯开客厅里的大灯的。 - X) l5 w5 R c) H6 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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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起简喜欢那英的歌,是不喜欢听钢琴曲的。 % s( v! B6 ?$ r) i' X. a3 M. ]# P$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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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明白了,沮丧了,心情一下子从高峰跌到了低谷,仿佛有什么崩塌了一般。那把银灰色伞从他的手中掉到了地上,他推开了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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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3 T* T/ f. k( @, |% I肖直接目击到的是腰扎围裙的小苹果正端着电饭煲站在餐桌旁。愣了几秒钟,她日式服务般娇声说:"你回来啦。"肖迅雷般扫视四周,对一尘不染的清洁变化视力而不见。他去推卫生间的门,又去推偏厅的门,又打开了壁橱的门,最后拉开了窗帘,推开了窗。 他面向窗外,仰望天空,今晚竟然月朗星稀,他突然觉得一切很讽刺。 + t) x9 K8 ]4 ? p# k1 F9 U" a
% L5 W X) T/ I) `' I! U小苹果说:"肖,别……"肖说:"别说话。"小苹果坚持说:"肖,你别……"肖打断她:"跟你说别说话!"小苹果依旧说:"肖,他走了,他再也……"肖叫嚣起来:"我叫你别说话!!" |